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——時任西藏定日縣縣委副書記的雍立信的臨終囑托
近了,近了!從山東招遠(yuǎn)到濰坊再到南京……19日下午,81歲的山東老人李奇三,站在江蘇揚中的土地上,淚水奪眶而出:“雍書記,我來遲了!”
為了轉(zhuǎn)達(dá)犧牲在雪域高原的烈士的臨終囑托,李奇三老人苦尋了半個世紀(jì);見到曾經(jīng)和丈夫、父親最親最近的人,烈士雍立信的家人一把將李奇三老人抱住,個個淚流滿面,久久不愿松手——他們也等了半個世紀(jì)。
通訊員 嚴(yán)峰 陳云邵圓圓 揚子晚報全媒體記者 張凌發(fā)
揚中來的書記,他的幸福是“一開窗就看到珠峰”
工作在高原惡劣環(huán)境中,山東小伙見證了這位“蒜頭書記”的熱情和艱辛
雍立信,揚州寶應(yīng)人,1949年4月隨解放軍百萬大軍渡江南下。揚中縣解放后,他被留守?fù)P中,時任揚中縣縣委副書記。1959年,中央從內(nèi)地抽調(diào)一批干部支援西藏。雍立信聽到這一消息,帶頭報了名。當(dāng)時,他已有二子一女,妻子腹中還懷著小女兒,但他仍然義無反顧踏上了趕赴西藏定日縣的路。那是位于中國西藏、尼泊爾、印度交界處的一座不起眼的邊陲重鎮(zhèn)。
進(jìn)藏途中,有人臨陣脫逃,但雍立信不改初衷,背起行囊,繼續(xù)前行。李奇三當(dāng)年還是個二十出頭的毛頭小伙,正是在這個時候,他和雍立信相遇了。
李奇三告訴揚子晚報記者,“當(dāng)年,雍書記百分之八十的時間都在下鄉(xiāng),帶著我們整天奔走在各個牧場之間,沒有交通工具,我們都是騎馬?!蹦贻p的李奇三追隨著雍立信,跟著他風(fēng)餐露宿,吃永遠(yuǎn)煮不熟的米飯,忍受長年累月吃不到一口蔬菜的痛苦。不得已,雍立信就用蒜頭就飯,為此還得了個“蒜頭書記”的雅號。
西藏地理環(huán)境惡劣,有一次,雍立信和另一位同志騎馬出去了解情況,經(jīng)過一條大河時,由于水大浪急,他被浪沖走了。直到3天后,才被當(dāng)?shù)厝罕姶罹取?/p>
定日縣平均海拔在5000米以上,世界最高峰——珠穆朗瑪峰就在該縣境內(nèi)。冬天最冷時達(dá)到零下48攝氏度,就連野兔也無法行動。然而每當(dāng)推開宿舍窗戶,看著遠(yuǎn)處雄壯美麗的珠穆朗瑪峰,雍立信因營養(yǎng)不良和缺氧而瘦削紅紫的臉上總是充滿笑容,“一開窗就能看到珠穆朗瑪峰,多幸福?。 ?/p>
雍立信有一番話令李奇三永生難忘,“我多么希望西藏能和內(nèi)地一樣和平安定,這里的人們能吃上新鮮蔬菜,能吃上煮熟的飯,這該多么幸福??!”為此,他特地為小女兒起名西平,寓意西藏永遠(yuǎn)和平。
牽掛,即便陰陽兩隔
平叛中彈,臨終前書記要他轉(zhuǎn)告妻子“可改嫁”
書記愛人趕了29天到西藏卻沒見上最后一面,也沒碰到唯一聽過丈夫遺言的戰(zhàn)友李奇三
1960年,時任西藏定日縣縣委副書記的雍立信在拉薩遭遇叛亂,平叛時不幸被土匪擊中腹部。接到拉薩發(fā)來的電報,時任機要秘書的李奇三立刻向組織請假,緊急趕往拉薩。李奇三告訴揚子晚報記者,當(dāng)時雍立信身邊沒有一個親人,他便日夜幫他擦洗、喂飯。臨終前,雍立信囑咐他:“如果將來有機會見到你嫂子,關(guān)照她好好帶大4個兒女,也可以重組家庭。要教好兒女們,叫他們長大為國家作出貢獻(xiàn)……”
雍立信身受重傷后,當(dāng)時的揚中政府接到了定日縣的長途電話,組織上迅速將雍立信重傷彌留的消息轉(zhuǎn)告給了雍立信的妻子鄭其環(huán)。沒想到,這個堅強的女人擦干眼淚后,居然背起行囊,只身一人前往從來沒有去過的西藏。她在路上花了整整29天,遺憾的是當(dāng)她趕到西藏時,丈夫雍立信已經(jīng)去世落葬。
由于家中子女需要人照顧,容不得過多停留,在提出希望把丈夫墳前的木刻碑換成石碑后,鄭其環(huán)便匆匆回到了揚中,期間沒碰到李奇三,從此和西藏再無聯(lián)系。
1977年,雍立信的兒子雍萬彪在南京上大學(xué),他的同窗好友要去西藏,他便拜托好友前去母親所說的地點尋找。好友找了整整兩天,還真的找到了父親的墓。“30公分高的小石碑,立在一個小土堆邊上?!甭犝f有石碑,母親鄭其環(huán)欣慰許多。
1999年,雍立信的小女兒雍西平跟隨工作單位到西藏考察,也來到了父親的墓碑前;2007年,雍萬彪也終于有機會去西藏祭拜父親。當(dāng)時,雍立信的墓已經(jīng)被遷移到烈士陵園。
相見,跨越半個世紀(jì)
不能忘卻戰(zhàn)友的臨終囑托, 書記的家人終于找到了
幾十年后聯(lián)系上烈士之子,才得知嫂子終身未改嫁,含辛茹苦拉扯大四個兒女
李奇三說,雍立信對藏民體貼關(guān)愛、鞠躬盡瘁,直至為之付出寶貴的生命,雍書記的經(jīng)歷和臨終遺言也只有他一個人知道,所以他始終不能忘記烈士的囑托。
雍立信去世后,由于當(dāng)時的局勢比較混亂,檔案又不全,加上通訊非常困難,只能靠書信傳達(dá),而在西藏,書信傳遞也異常艱難。李奇三連續(xù)向各級組織寫信尋人,但都石沉大海。但即便仍在珠峰腳下工作,李奇三也沒有放棄。退休后回到山東,他還在繼續(xù)尋找,一堅持就是半個世紀(jì),“倪萍主持的《等著我》里那些人那么難都能找到,我就不信,一個有組織有身份的縣委副書記的家人會找不到!”
兩個多月前,揚中市民政局優(yōu)撫科收到了一封從山東招遠(yuǎn)寄來的信。寄信人就是李奇三老人,信中說要找他的好書記雍立信的家人。優(yōu)撫科科長韓雪華對“雍立信”這個名字太熟悉了!她立刻聯(lián)系到雍家人。
對于雍立信的小兒子雍萬彪來說,這個突如其來的父親的老戰(zhàn)友就像是一個不真切的夢。電話那頭的李老一聽到他自報家門,立刻放聲大哭:“雍書記,我可找到你的家人了!你的在天之靈可以安息了!”
當(dāng)李老數(shù)度哽咽著把父親在西藏的點點滴滴如數(shù)家珍地說出來,一股難以遏制的激動令雍萬彪熱血沸騰。雍立信那段掩埋在雪域高原里的故事,正是留給雍萬彪,甚至整個家族最大的記憶缺失!
和李老通話后不久,在山東省建設(shè)廳老干部處任職的雍萬彪趕到招遠(yuǎn),見到了父親往昔的親密戰(zhàn)友。眼前的李老足有一米八五高,雖年過八旬,依舊腰背筆直,立若松柏,這副硬朗的軍人身姿,也是他對父親雍立信最深刻的印象。一見到他,李老就緊緊抓著他的手,還未開口,早已涕淚橫流。
當(dāng)聽雍萬彪說起母親鄭其環(huán)終身未再改嫁,含辛茹苦將四個兒女拉扯成人,李老十分敬佩和感動,當(dāng)即決定要去揚中看一看老嫂子,并要求雍萬彪盡快安排,表示自己“一刻也等不了了”。
19日,揚中,相聚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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